后半夜的月光像泼在地上的银汞，冷得发脆。
林悦躺在床上睁着眼，听着窗外风声渐渐小了，只剩爬山虎叶子偶尔摩擦的“沙沙”声，像有人在耳边轻晃扇子。
她摸了摸枕边的铜钱，还是凉的——方才梦里那阵发烫的触感，竟像是错觉。
墙上的石英钟“滴答”走着，指针慢慢爬到十一点半。
林悦猛地坐起来，动作轻得像猫。
她从帆布包里翻出长袖外套穿上，又套了双防滑的运动鞋——这是她特意带来的，怕夜里走石板路滑倒。
录音笔揣进内兜，手电筒别在腰后，最后攥紧那枚铜钱塞进裤袋，指尖抵着冰凉的金属，才算稍稍定了神。
客栈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。
她踮着脚走到门口，轻轻挪开抵门的椅子，门轴“吱呀”一声轻响，吓得她赶紧顿住，屏住呼吸等了几秒，确定楼下没动静，才慢慢推开门。
二楼走廊没灯，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漏进来，在地板上投出长条形的亮斑。
林悦贴着墙根走，影子被拉得老长，叠在剥落的墙皮上，像幅歪歪扭扭的画。
走到楼梯口，她扶着木质扶手往下看，一楼大厅黑漆漆的，只有柜台后面亮着一点微弱的绿光——是客栈老板忘关的验钞机指示灯，像只睁着的眼睛。
她一步一步踩下楼梯，木板发出“咯吱”的轻响，在寂静里格外刺耳。
走到一楼大厅，她绕开柜台，往大门挪去。
门栓是老式的插销，她慢慢拔出来，“咔哒”一声，门开了条缝，带着土腥味的冷风灌进来，吹得她后颈一麻。
街上空无一人，石板路被月光照得发白，像铺了层霜。
两旁的房子门窗紧闭，只有几家挂着的红灯笼在风里晃，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，像有东西在跳。
林悦裹紧外套，往西边走，鞋底蹭着石板路，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，在空荡的街上传得很远。
越往西走，风越凉。
快到顾家古宅时，连那点零星的灯笼光都没了，只剩月亮挂在头顶，冷冷地照着那栋黑沉沉的宅子。
古宅的墙比白天看时更高，青砖发黑，墙头上的爬山虎叶子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色，像爬满了细小的手。
林悦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，往古宅望去。
宅子的正门紧闭，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匾额，依稀能看出“顾府”两个字，字体遒劲，却蒙着厚厚的灰，像被人遗忘了百年。
墙角堆着些枯枝和碎砖，是镇上人不敢靠近，任其堆积的。
她等了几分钟，确定周围没人，才从树后走出来，一步一步挪到正门前。
门上的铜环生满了锈，绿莹莹的，她伸手碰了碰，冰凉的锈屑蹭在指尖，像细小的虫子。
她试着推了推门，门纹丝不动，锁孔里塞满了泥土和杂草，显然己经很多年没开过了。
“绕去侧门试试。”
林悦心里默念，往宅子侧面走。
侧面的墙根下长着半人高的杂草，草叶上挂着露水，打湿了她的裤脚，凉丝丝的。
走到拐角处，她看到一扇小侧门，门是木板做的，己经朽了大半，门闩上缠着几缕枯黄的藤蔓，像是从墙里长出来的。
她伸手拉了拉藤蔓，藤蔓很脆，一扯就断了，掉下来几片干叶。
她试着推侧门，门“吱呀”一声，竟开了一条缝。
林悦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，指尖有点发颤——这门，好像不久前有人动过？
她屏住呼吸，慢慢推开门。
门缝里透出一股陈旧的霉味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，像是某种花的味道，很淡，却很清晰。
她刚想把门推得更大些，脚底下突然踩空，“咚”的一声，踩进了一个浅坑里，坑里的泥水溅了她一裤腿。
“嘶——”林悦倒吸一口凉气，刚想站稳，就听到宅子里传来“哗啦”一声，像是有东西掉在了地上。
她瞬间僵住，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，耳朵竖得老高，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过了几秒，里面没声了。
林悦咬了咬唇，从腰后摸出手电筒，打开。
一道微弱的光柱射进宅子里，照亮了门口的一小块地方——地面上落满了枯枝和碎瓦，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，箱子盖开着，里面是空的，只有一层厚厚的灰。
她小心翼翼地迈进门，脚刚落地，就听到头顶传来“沙沙”的响。
她抬头用手电筒照去，只见房梁上挂着几缕破旧的丝绸，颜色己经褪成了浅灰色，被风吹得轻轻晃动，像悬着的鬼影。
“别怕，都是旧东西。”
林悦给自己打气，握紧了口袋里的铜钱，慢慢往里走。
宅子的院子很大，中间有个干涸的水池，池边的石头上长着青苔，池底堆着些碎瓷片。
院子两边是厢房，门窗都破了，黑洞洞的，像张着的嘴。
她走到正屋门口，正屋的门也破了，半掩着。
她用手电筒往里照，里面黑乎乎的，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家具轮廓——一张掉了漆的桌子，几把歪歪扭扭的椅子，还有一个立在墙角的衣柜，柜门开了条缝。
就在这时，她的手电筒突然闪了一下，光柱变得微弱，然后“啪”地一声，灭了。
林悦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她赶紧按手电筒的开关，按了好几下，都没反应——电池没电了。
院子里瞬间陷入黑暗，只有月光从头顶照下来，落在地上，投出斑驳的影子。
她站在原地，一动不敢动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“咚咚”的，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
突然，她看到正屋二楼的窗口，有个白影晃了一下。
那白影很高，穿着长长的衣服，头发披散着，从窗口探出来一点，又很快缩了回去。
林悦的呼吸瞬间停了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窗口，手里的铜钱被攥得发烫。
是幻觉吗？
还是真的有东西？
她刚想往前走两步，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，低头一看，是一根枯树枝。
她踉跄着往后退，后背撞到了身后的石桌，“咚”的一声，疼得她龇牙咧嘴。
就在这时，她听到身后传来“嗒、嗒、嗒”的脚步声，很轻，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走路。
林悦猛地回头，月光下，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侧门那边走过来，越来越近。
“谁？”
林悦的声音发颤，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。
那影子没说话，还在往前走。
林悦吓得转身就跑，慌不择路地冲向侧门，脚下的碎瓦硌得她脚生疼，也顾不上了。
她冲出侧门，反手把门关上，然后顺着墙根往前跑，跑了几十米，才敢停下来，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喘气。
她回头往古宅那边看，只见那个影子站在侧门门口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，月光照在影子身上，看不清脸，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。
林悦不敢多待，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跑，石板路上的青苔滑得很，她好几次差点摔倒，都硬生生稳住了。
回到客栈时，她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了，头发也乱了，脚踝处隐隐作痛——刚才跑的时候崴到了。
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，回到房间，反锁上门，又把椅子抵在门后，才瘫坐在床上，大口大口地喘气。
她摸出裤袋里的铜钱，烫得吓人，像是刚从火里拿出来的。
她把铜钱放在桌上，看着它慢慢冷却，心里又怕又不甘心——刚才差一点就能进去看看了，可偏偏手电筒没电，还遇到了那个影子。
是镇上的人吗？
还是……真的有什么东西？
林悦揉了揉发疼的脚踝，走到窗边，往古宅的方向看。
月光下，古宅还是黑沉沉的，二楼的窗口空荡荡的，那个白影不见了，侧门门口的影子也没了，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。
可口袋里发烫的铜钱，脚踝处的疼痛，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，都在告诉她，刚才的一切是真的。
她走到桌前，拿出录音笔，按下播放键。
里面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，还有刚才撞到石桌的“咚”的一声，没有那个白影的声音，也没有那个影子的脚步声。
“明天……明天一定要查清楚。”
林悦攥紧拳头，心里的火又燃了起来。
刚才的害怕渐渐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好奇——那个影子是谁？
二楼的白影是什么？
侧门为什么会虚掩着？
她躺在床上，睁着眼看天花板，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刚才的画面。
首到天快亮时，才迷迷糊糊地睡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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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，回到房间，反锁上门，又把椅子抵在门后，才瘫坐在床上，大口大口地喘气。
她摸出裤袋里的铜钱，烫得吓人，像是刚从火里拿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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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下，古宅还是黑沉沉的，二楼的窗口空荡荡的，那个白影不见了，侧门门口的影子也没了，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。
可口袋里发烫的铜钱，脚踝处的疼痛，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，都在告诉她，刚才的一切是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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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面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，还有刚才撞到石桌的“咚”的一声，没有那个白影的声音，也没有那个影子的脚步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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