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城楼之上，目光掠过下方正在收殓尸首、清理战场的兵卒，投向远方隐约可见的曹军营寨灯火。
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混合气味，刺鼻而真实。
接管徐州，并非如史书轻描淡写那般“领徐州牧”几个字所能概括。
陶谦病故，留下的不仅是一个名分，更是一个被曹操屠城之威吓得心惊胆寒的烂摊子，一个内部派系林立、外部强敌环伺的烫手山芋。
“大哥，曹操退兵了，但并未远遁，仍在五十里外扎营，虎视眈眈。”
关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沉稳中带着一丝凝重，“城内粮草，经此一役，仅够半月之用。
糜竺、陈登等人虽倾力相助，但……杯水车薪。”
我转过身，看着我的二弟。
他那张永远威严的枣红脸上，也难得地染上了风霜与疲惫。
张飞则在一旁烦躁地踱步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：“曹阿瞒这厮，忒不痛快！
要打便打，退又不退，憋煞俺老张！”
我知道，历史上的刘备，此刻该是仁义布于西方，最终却因种种原因守不住徐州，被迫投奔曹操，又辗转袁绍，半生漂泊。
但如今，坐在这位置上的，是我。
仁义是旗帜，但不能只是旗帜。
乱世争霸，需要的是实力，是根基，是打破历史惯性的魄力。
“云长，翼德，”我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让两人立刻静了下来，目光聚焦于我，“曹操不退，是在等，等我们粮尽，等我们内乱。
我们，不能等。”
我走到城墙垛口，指向下方：“你们看，那些百姓，他们在帮助我们搬运守城器械，他们在用看救星的眼光看着我们。
徐州，不仅仅是陶谦让给我们的，更是这些心存汉室、畏惧曹贼屠刀的百姓，需要我们守护的。”
“大哥的意思是？”
关羽丹凤眼微眯，捕捉到了我话语中不同于往常的决断。
“我们要做的，不是被动守城，等待救援或溃败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，将脑海中酝酿了数日的计划说出，“第一，广布仁政是根基。
即刻起，开府库，赈济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，尤其是从曹军屠刀下逃来的兖州、豫州流民。
告诉他们，在我刘备这里，有饭吃，有田种！”
张飞眼睛一亮：“这法子好！
得民心！”
我点点头，继续道：“第二，整军经武是关键。
降卒愿留者，打散编入各部，与老兵同等待遇；不愿者，发放路费，让其归乡宣扬我之仁德。
另，命子仲（糜竺）不惜重金，秘密招募徐州、青州一带的能工巧匠，尤其是会治铁、造械者，我有大用。”
关羽若有所思：“大哥欲精炼兵器甲胄？”
“不止。”
我目光锐利起来，“还要改制军制。
明确军功授田、授爵之法，战场斩获，个人得三成，其余充公，但有虚报战功、欺凌同袍者，斩！
我要的，是一支令行禁止、闻战则喜的虎狼之师，而非乌合之众。”
这是超越时代的制度，但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，必须用重典与厚赏，才能激发出最强的战斗力。
“第三，”我压低了声音，“对外，需连横合纵。
曹操势大，不可力敌，但亦非铁板一块。
吕布如豺狼，盘踞小沛，可用而不可信；袁术如冢中枯骨，妄自称帝，乃天下公敌。
可遣能言善辩之士，密会袁绍，陈说利害，即便不能使其出兵攻曹，也要让曹操有所顾忌，不敢倾全力来攻。”
这一套组合拳，既有收揽民心的阳谋，也有强化自身的根基，还有分化敌人的策略。
关羽和张飞听得目光炯炯，他们或许不完全理解其中深意，但能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以往被动应对的主动进取之心。
“大哥深谋远虑，弟等不及！”
关羽由衷叹道。
“嘿嘿，这才痛快！
俺老张这就去操练那群崽子们！”
张飞摩拳擦掌。
我抬手制止他：“翼德莫急。
还有一事，需立刻去办。”
我看向关羽：“云长，你亲自挑选百名精干机敏的士卒，不必骁勇善战，但要绝对忠诚，心思缜密。
由你首接统辖，不归任何一部。
我要他们散入徐州、兖州、豫州乃至淮南，不探军情，专司一事——收集各地物产、粮价、匠人分布、山川地理、豪强阴私，乃至市井流言。
我要知道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，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。”
情报！
这是争霸路上比千军万马更重要的眼睛和耳朵。
历史上的刘备，前期在这方面吃了太多亏。
关羽浑身一震，深深看了我一眼，似乎明白了这个新机构超越寻常探马的分量，他抱拳沉声道：“关某领命！
必不负大哥所托！”
夜幕彻底降临，城头火把燃起，映照着我们兄弟三人的脸庞。
我知道，这条路布满荆棘。
内部有徐州本土豪强的猜忌掣肘，外部有曹操、吕布、袁术等强敌环伺。
我所知的“历史”正在因为我的一举一动而发生偏转，未来的不确定性更大。
但，手握先知，胸藏跨越千年的见识，身有关张这等万人敌的兄弟，若还不能在这乱世争得一席之地，乃至问鼎天下，我岂不是白来了这一遭？
仁义，是我立足的名片。
但争霸，需要的是铁血、权谋与实力。
我看着城外曹营的灯火，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。
曹孟德，袁本初，孙仲谋……还有那隐于草庐的卧龙，未出茅庐己定三分的凤雏。
这盘天下棋局，我刘玄德，正式落子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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